-景瑟-

04

 

王嘉尔脱离了危险期，生命各项指标都开始渐渐趋于平稳。朴珍荣一连在医院陪了快要四天，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手下。他要BamBam最近注意拉斯维加斯几个赌场的所有资金流向，发现有异常及时联系，对王嘉尔受伤的事绝口不提。

“我想知道他多久能出院？”朴珍荣看起来也疲惫了一整圈，精神状态并不好。他询问着王嘉尔的主治医生。

“病人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短时间内最好不要过多用脑。你们作为家属，也不要给他太大压力，这段时间休息好，对他的康复有好处。”医生道。

“好的。”朴珍荣点点头。

不能让王嘉尔过多用脑，那就意味着目前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要朴珍荣一个人去搞清楚缘由了。到底是什么人要从他们这里拿走东西，枪杀AS-1的人和开车撞王嘉尔的人是不是同一个，那个通知自己去救人的家伙又是谁？所有的事情一股脑扑过来，好在BamBam已经在境外，不至于让事情变得更加失控。

朴珍荣里外打点了一下，叮嘱只有医护人员在检查后才可以进入病房，谢绝一切探访。

他一只手按了按脖颈，四指略微用了点力气，仿佛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尽快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王嘉尔很依赖他，他知道。BamBam也在依赖着他，他也知道。

 

朴珍荣按亮电梯按钮，然后微仰着头看着电梯楼层变动。

门开了，里面站着正低头翻动手上资料的白大褂。朴珍荣瞥了一眼带着一次性口罩的人，抬脚走了进去。

医生似乎是需要到楼上去。朴珍荣无奈地看着电梯一路又向上行了两层，然后看着身边的白大褂合上手里的那叠纸，头也不回地下了电梯。

他的背影年轻而挺拔。

直到电梯门再次合上，载着朴珍荣向下到达一楼，那股一直以来的疲惫感终于充盈了他的全身。白色衣服的他们拯救一个又一个生命，而像自己这类人，却永远和他们背道而驰。

 

段宜恩拧开安全通道的门，向下步行了两层。白色的医师外套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着。他从一侧耳朵上摘下口罩，任由它挂在脸颊另一边，走近了里外站着两层黑衣保镖的病房。

离那扇门还有三四米的距离，他被人拦住了。

段宜恩冷冷扫了所有人一眼，抬起手腕把王嘉尔的病历递了过去，双手脱掉了那身外套，原地转了一圈，看起来相当不耐烦。他的五官轮廓清晰，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相当冷淡的印象。

朴珍荣留下的人把病历递还给了段宜恩，随后放了行。

耽误了王嘉尔的检查，朴珍荣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这个责。

白大褂被重新穿上，段宜恩穿过保镖群，拧开了这间单人病房的房门。

床上人安安静静躺着。他已经摘了呼吸罩，病床边好几台检测各项指标的仪器都正常运转着。

段宜恩把病历放在一边，然后从脚踝边抽出一把袖珍手枪。他环视了这间病房，又站在原地听了听门外的动静。

要接近这个男人这么简单？多几次这样的机会，要病床上的人来回死个四五回都足够了。

那双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病房里显得异常危险。段宜恩握着那把手枪，然后来到了那个人的床前。

王嘉尔的呼吸平稳。

他的嘴唇上血色还不算很正常，眉头微微皱着。段宜恩低头看着他，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里慢慢渗透出来。

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反应那么奇怪？不是气愤，不是仇恨，却是惊讶。

他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王嘉尔，但又对现在的状况解释不清——在林在范云淡风轻地说完王嘉尔应该在医院之后，没过几天，现在这个时刻，段宜恩就站在了王嘉尔面前。

明明只要结束掉床上这个白发男人的生命就可以了。

他自己肩上的伤本来就没好，站得久了，又在外面绷了阵子，干脆退回一边的沙发，然后坐下休息。金属枪口正对着王嘉尔的方向，但段宜恩整个人却坐得放松。病房里满眼白色。

要弄到王嘉尔的病历并不难，只不过……

段宜恩听见那张床上传来什么呓语声。王嘉尔的嘴里念叨着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一遍，两遍，三遍，然后是急促的呼吸声。

段宜恩站起身走向他，然后看着王嘉尔还扎着针的手不安分地挥向床栏。段宜恩伸出一只手轻轻抵住了那只手腕。他的手背和王嘉尔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手腕相碰，段宜恩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有多可笑。他带着一把枪接近这个现在根本无力反抗的对手，但却在阻止他带针的手腕乱动。

有他觉得奇怪的时间，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进一步反应。他反手轻握住那只男性手腕，稍微带了点力气，然后看着王嘉尔渐渐安稳下来。温热的手心让他好受了一点。

到底是为什么会忍不住对他心生照顾？段宜恩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好像，这种行为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好像由不得自己说“不”。

因为那张看起来精致又恰到好处的脸蛋？

他见过好看的多了去了，就算王嘉尔算得上佼佼者，也不至于影响他到这种地步。

大概真是见了鬼。

段宜恩站在床边，然后缓缓松开了那只手腕，又小心盖上被子。

面对着王嘉尔，要思考这些问题显然并不合适。段宜恩打算先离开了。

王嘉尔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不太舒服，只是半眯着眼睛。他看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站在他面前，然后恍惚间似乎又看清楚了那双眼睛。

意识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他确信是自己在做梦，眼眶润了一圈，但始终没有眼泪流下来。早就哭过太多次了，这种时候不至于在病床上掉眼泪。

“他”回来了？

王嘉尔想。

有病人晃神的工夫，段宜恩抬起手腕，枪口对准了王嘉尔的前额。

王嘉尔张嘴又叫了一声对段宜恩来说相当陌生的名字。持枪的人莫名烦躁了起来。段宜恩的枪口越来越近，然后抵在了王嘉尔的胸口上，尽管他甚至没有上膛。

“闭嘴。”段宜恩的声音低沉，但明显带着暴躁情绪。

“别再叫这个名字。”他说着，枪口稍微用了点力气，在王嘉尔左胸处带着力气抵了一下。

枪口的压迫让王嘉尔咳嗽了几声。因为震动而从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感让他皱紧了眉。

段宜恩见他清醒了不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先前的气氛荡得一干二净。

“你是来杀我的？”王嘉尔说话的声音相当低。他没什么力气，别提反抗，连大声说话招来保镖都做不到。

也算是够了吧，死到临头了，居然把来杀他的人当做一直沉在心里的那个家伙。

“如果我要动手，你还有机会醒过来？”出乎他意料的，段宜恩答道。

王嘉尔的嘴角略微上翘了一点。

“我不知道别的事，你留着我没用。”他咬死了不会告诉对方一丝一毫希望得到的信息，哪怕他根本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我们以前是不是交过手？LA，还是哪里。”段宜恩完全跳过了他的问题，自顾自问。

“……”王嘉尔看着那双屡次错认的眼睛，缓慢摇了摇头。

有关那个人的所有事，他都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

“很好。”段宜恩俯下身来，极近距离地看着王嘉尔：“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放过你。

他收回了枪，简单别回了裤腰，然后转身拿起一边的病历，转身出去了。

有手下进来确认王嘉尔是否安全。

王嘉尔缓慢眨了一下眼睛，外面这才放行了段宜恩。

 

最后一次把你当成他。

王嘉尔疲得厉害，闭上眼又继续沉入睡眠。

 

 

“我还以为你会在香港待好几天。”金有谦坐在BamBam的沙发上：“这么快回来？”

“啊？嗯……”BamBam心不在焉。

“下次要我陪你回去吗？这趟不顺利？”金有谦站起身，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捏了捏。

“没什么……我应该暂时不会回去了。”BamBam的情绪立刻恢复了回去。

金有谦点点头。

 

他们是在BamBam到达拉斯维加斯的第二年认识的。金有谦不是他的员工，甚至可以说算是他的对头。按着金有谦的话来说，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他喜欢，于是他就追了。

金有谦家的赌场和AS的这家赌场生意不相上下，两家针锋相对有段时间了，直到坊间各种传言，说金有谦看上了BamBam。

玫瑰花封门这种事，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了，偏偏BamBam不领情，愣是一脚把花牌踹个七零八落，然后踩了过去。

金有谦一点都不恼火，后来终于在某家高规格夜店的洗手间里把好不容易单独溜出来玩的BamBam堵了个正着。BamBam直觉金有谦没那么简单，推搡间一个过肩摔把富二代仰面摔在了洗手间的地砖上。

金有谦龇牙咧嘴地喊疼，看着BamBam眉梢间掩不住的得意。那双皮裤下的细长双腿跨过金有谦放在地面上的胳膊，刚打算往门口走去。地上躺着的人坐起上半身，仗着自己胳膊长，一把握住了BamBam的手腕，猝不及防地把人像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

BamBam脚下皮鞋没站稳，整个人就向着金有谦摔了过去。

再后来……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告诉我。”金有谦靠在他脸颊边，然后在上面轻轻落了一吻。

“好。”BamBam笑了笑，心里却隐隐不安了起来。

他实在是不愿意把金有谦牵扯进这件事里来。金有谦好好一个富二代，最好就永远不要发现自己一直站在黑暗里。

 

 

“Mark哥，你今天去医院了？”林在范问。

段宜恩点点头，然后解开身上的衬衫纽扣。他脱衣服还不太顺手，林在范起身帮了他一把。有星星点点红色的血液渗出绷带。

“叫人过来给Mark换药。”林在范吩咐了一句，又转头回来看段宜恩。

“人太多，我去探了探，没办法下手。”段宜恩把衬衫扔在地毯上：“里外都是他们的人。你要接近病房，不经过他们，根本不可能。”

“那就让Jackson Wang先留在医院吧。”林在范意外地并没有坚持。

“上面怎么说？”

“秘钥是假的，真的可能还在他们手里。”林在范一副有点头疼的样子。说实话原先他想过把秘钥掉包，但时间太紧，他没办法计划周详，于是只好让手下的人把秘钥直接送回洛杉矶。

“那等我休息两天……”段宜恩无可奈何地看着先前替他取子弹的医生推门进来。

“不用，Mark哥你先照顾好自己。”林在范看着他身上的绷带被一圈圈拆下，越贴近伤口，染红的范围就越大：“暂时先别参与任何行动了，我会和上面说。”

他们之间，向来都是林在范负责和BK-1直接沟通，然后由林在范交付段宜恩和金有谦等人任务，好几年了一直没变过。

“那好吧。”段宜恩也不坚持，应了下来。

“拉斯维加斯那边，有谦会找机会带那个小子回来，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林在范向后靠在椅背上：“那个姓朴的韩国人。”

“对自己同胞下手不会觉得有难度？”段宜恩笑笑。

“谁知道？”林在范也笑，但明显带着点无奈。

 

 

5.45乘18口径，FMJ全金属弹头子弹。

朴珍荣捏着那颗从AS-1身体里取出来的子弹。他的双腿翘在桌上，仔细反复看着那颗子弹。

这种子弹不是很常见，产量也不像其他子弹一样大。他把型号交代下去了，很快就能把弹药来源范围缩小，以此来列出几个“重点照顾对象”。把他平静的生活搅浑，害王嘉尔进了医院，不付出点代价就想从AS拿走东西，天底下永远不可能会有这种好事。

这个时候的朴珍荣还没有意识到，等待他的是一场更大的漩涡，一出让他越陷越深的剧目。

也许他并不想，但不知不觉中，他就已经身在局中了。

 

“为什么擅做主张给朴珍荣发消息？”林在范似乎有点责怪他的意思。

崔荣宰沉默着没给他回应。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暴露？到时候你怎么办？”

“哥……我们换一种方式好不好？一定还有plan B的。”崔荣宰握住他的胳膊。

“荣宰，你听着——”林在范略微弯下腰，合上了崔荣宰面前的钢琴盖。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你希望停止，它就可以停止的。

TBC.

04部分参考：

cr：LOGO

去医院的你段，看你嘎的你段，质问你七的你笔。

有妹子猜项链和段总有关系…是有一点点关系…但是关系斌不大。项链和嘎斑猪七的关系大一点，因为小七也有一个嘛。

搞基里有两个小boss。搞基里有两个已经被蒙在鼓里。搞基里有三个算卧底。搞基里有两对要“反目”。

大概就先剧透这么多~有脑洞的可以猜猜看hhhh对错我都不会说的…

就这样啦，晚安w。

周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