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

15

倒数第四天。段宜恩在机场接到了从LA回来的崔荣宰。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很疲劳的样子。段宜恩心知他是担心林在范，接过他的拉杆行李箱，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揽了揽，打算先带人去休息区坐坐。崔荣宰勉强笑笑，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段宜恩要的东西，然后递到了他面前。

段宜恩注意到崔荣宰的食指还勾着项链，竟然也没伸手去接。

“哥能解决那些事吗？”崔荣宰看向他。

“什么事？”段宜恩反问道。他不清楚崔荣宰到底知道多少BK的内幕，也不确定林在范是否已经把找密钥的事也告诉了崔荣宰。

“Mark哥跟我说这是你朋友的东西对吗？”崔荣宰就这么伸手把吊坠抛在了桌上，仿佛这个王嘉尔、段宜恩、林在范，以及他自己都相当看重的东西已经毫无用处。

“在范哥的手下说，这个东西牵扯到很多人。关于那些人的所有事情，如果哥不能解决的话，这个东西还是留在在范哥身边比较好吧。这样一来，对哥的那个朋友，也许是件好事。”崔荣宰说完，等着段宜恩的答复。

“我会解决那些事。”等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段宜恩终于开口回答。

“那哥把这个东西带走吧，对我来说它没有什么用。”崔荣宰又从桌上把扔下的链子提了起来，站起身再一次送到段宜恩面前。

段宜恩抬起手刚想要接，崔荣宰又开口了。

“Mark哥不会伤害在范哥的，对吗？”

“我不会。”段宜恩伸手握住了吊坠，然后一点点看着链子脱离崔荣宰的手指。

“那我就先走了，Mark哥，不用送我了。”他总算又恢复了段宜恩见过的笑容，接着伸手拽过一边的行李箱。

“荣宰，谢谢。”他已经不记得从崔荣宰答应自己帮忙到现在为止，他说过多少次“谢谢”。

“Mark哥，结束的地方就是开始的地方。”

“什么？”

“哥记住这句话就好了。”他冲段宜恩笑得眯起眼睛。

 

崔荣宰出了机场，段宜恩并没有跟出来。

他看了看手机，依然没有来自林在范的任何消息。

十字架会再次回到王嘉尔手里吗？崔荣宰不知道。从前他总是对林在范的话深信不疑，觉得林在范所做的一切都有他自己的理由，至于方法，崔荣宰不想管那么多。他在王嘉尔擦掉脸颊上血渍的时候坐在阳台看书，他在朴珍荣的手指从一张张钞票上摸过去的时候咬着冰淇淋勺，他在BamBam的眼睛盯着各式各样筹码的时候又打完了一盘游戏。除了自由，他什么都有，什么都比他们多。

他挂着大学生的名，没有一天能进入那个校园。

林在范经常说：“等我结束了这里的事情，就和你回首尔。”

崔荣宰总是满口答应，却在心里不停问着那个问题，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结束。上一辈人的错误在他们这里愈演愈烈。林在范原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因为这不是救赎，是泥足深陷。

如果把所有事都拧回他和林在范想要的“正轨”，那真的需要牺牲太多人了。

 

 

几个小时之前的朴珍荣，感觉自己在鬼门关晃了一圈。

那个中年人带着三个手下进来的时候，朴珍荣按照计划躺在床上，林在范倚在房门边，而床头有一把迷你手枪正抵着他侧颈动脉。他的心理素质很好，加上对手下人的完全信任，正闭着眼睛装作虚弱的样子。

中年人在离床还有两米远的位置停下了。他示意随行的人去查看朴珍荣的状况。林在范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他不能做出太剧烈的动作，因为侧腹的枪伤还没恢复，光是要完全面无表情地站着就已经需要定神稳住了。

“你是不相信我吗？”来人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被角的时候，林在范问。

“当然不是。”

站在朴珍荣床边的另一手下快速举起枪，对准了那只想要掀开朴珍荣身上薄被的那只手。

“这是什么意思？”那人抬眼看看林在范。

“没什么意思。人是我的，别人想抢功劳的话还是省省。”他把话说得很直白，扫了BK-1一眼。

“行了。你们几个先出去。”中年人挥了挥手，似乎不太耐烦了。

“别走太远，站在门口就行了。”林在范抬起下颌看向朴珍荣：“这不是什么小菜鸟，别到时候出了事。我的人只剩下你看见的这么多了。”

“你们几个，也出去等着。”林在范对屋子里剩下的七、八个人也指了指房门。

“是。”尽管这些全都是朴珍荣的人，但既然先前朴珍荣已经嘱咐过，该做足的戏也该按计划继续做下去。

“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能有什么本事？”那一把粗声看着床头边用枪口顶着朴珍荣的人。

“本事？”林在范冷哼了一声撩起外套。

他的侧腹绷带上已经渗出了一小块血迹。

“你有什么话要问的，他打了针安定，你问完他就该睡过去了。”林在范催促道。

他不确定BK-1到底有没有上钩，或者说他不确定朴珍荣还能演多久。他想要知道的消息还没得到手。

“让他清醒点。”中年人走近床沿。

“……”朴珍荣的颈部被冷金属顶了两下。他眯着眼睛，然后看清了那个三番两次对他身边的人下手的始作俑者。

“你是他的手……还是眼睛？”对方的问题奇怪，但朴珍荣听懂了。

他皱着眉毛然后咳了两声。说，但是不能说真话。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朴珍荣的嘴角一点点向上抬着，看上去费力但挑衅意味十足：“是不是他的心脏？”

“你是说密码？”

密码？什么密码？他在说什么？

“如果我……说了……”床榻上的声音断续着：“还能活着吗……”

“实际上，你不说也只有死路一条。”林在范站在床尾。

“……”朴珍荣的嘴唇动了动，几个小时没有进水的嘴唇翘着两三块半透明的皮。声音太小了，或者说是朴珍荣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大概林在范所说的“赌一下”，就是这种时候了吧。朴珍荣想。

“在范，你离远一点。”

有些话，这种人怎么可能和别人分享。

他低头俯身向朴珍荣靠过去，压迫感随之而来。林在范向后退开了两步，手指摸上了别在后腰的东西。他一直不太清楚这个男人的武力到底有多厉害，会不会对床上躺着的朴珍荣或者自己造成大伤害，如果朴珍荣能全部吸引走BK-1的注意力，他会容易得手很多。

什么数字才比较像真的呢？尽管朴珍荣不知道他所说的密码到底是什么，但既然突如其来的话被套了出来，他也只能见招拆招。

只不过……如果密码只是短位，而他报出了长位，或者说相反的情况，那么接下来……

“20……1……4……”他每说出一个数字都要喘很大一口气。清晰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充斥着BK-1的耳朵。

朴珍荣半睁着眼看他，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仍然十分紧张，仿佛生怕错过自己说的话。视线依然只能放在这个丑陋的老男人身上，如果发生偏移，对方就会注意到，身后的林在范一点点抽出了那把自己先前亲手递给他的手枪。

这样的信任到底是为什么？朴珍荣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付出等价的筹码。

“01……”数字还在继续，朴珍荣说完又闭上了嘴。

“说下去！还有两位数字是什么！”对方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双手摁住了朴珍荣的双肩。那双手的力气很大，朴珍荣觉得自己一个先前才留了一身青紫的人被折腾得是真的发了疼。

他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再往下说了。没有必要了。

“你不用知道剩下的是什么了。”那个被朴珍荣投以信任的男人道。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怒气冲冲转过头来的BK-1。望着对方原本盛怒的表情转变成了震惊，林在范终于对好几年的计划有了一定的实感。

是这样的，这样才算是迈上正轨了。

有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在范的工夫，朴珍荣已经抽过床头手下原先抵着自己的袖珍手枪，顶上了仇人的后脑勺。

“bang……”朴珍荣学了个拟声词，枪口用力顶了一下。

金属抵上坚硬颅壳的实感让他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上钩了。”再看向林在范，却发现那人还保持着警惕心，丝毫没有觉得事情稳妥的样子。

皮鞋底踩在地毯上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一步步端着枪走近，然后扯住了BK-1的衣领。

“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在范。”对方的语气带着再显然不过的威胁。

他习惯了林在范的一贯服从，习惯了金有谦的毫不质疑，也习惯了段宜恩的从不犹豫，顷刻间被其中一个背叛，当然怒火中烧。

“如果你照我所说的去做，”林在范拧紧浓密的黑色眉毛：“我放你回去。”

“密钥不可能给你！”

“我不要那种东西。”不要？当然要，只不过现在连水平仪保险箱都还不知道位置，说句谎来降低朴珍荣的提防之心也是有必要的。

“我要脱离Black Knight。”林在范把枪口用力按在他的太阳穴上，然后将人往紧闭的房间门处带。

“让外面的人立刻去酒店大厅检查情况。”林在范轻声。

“Alan！带人到一层大厅去！”被热兵器胁迫的人只好大声照做。

门外应了声，林在范伸手反锁了那扇门。

“好了，现在……”林在范抬脚向他的后膝处用力踹了上去。

朴珍荣自始至终坐在那张床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沾了大片血浆的衣服，看着林在范和那个跪下的男人。

他早就说过，像林在范在这种为达目的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人，真的可怕得多。只是为了自由？他不信。

“我送你回去。”

枪声第一次在这间顶级套房里响起。

 

 

他没回据点，而是买了机票，一张飞往韩国首尔的机票。

在电话被故意按断的后的第五通里，段宜恩听见了那个久违的声音。

“Tae。”段宜恩这么称呼他。

“……Mark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直就有拒接陌生人电话的习惯，烦躁间却因为段宜恩的出声而惊讶了一下，口气里带着试探。

“好久不见。”段宜恩坐在闸机口，视线在四周来回扫动着。他不能让人知道他离开了香港。

“……你找我都没什么好事。”那边的声音突然就闷了下去。

被他称作“Tae”的人是一名韩国籍心理医生，在新西兰的时候，他负责担任段宜恩的“心理对手”，配合主心理训练师锻炼段宜恩的抗压能力和特殊心理状况应对能力。段宜恩曾经在地位稳固之后想邀请他继续留在组织里，但对方一口回绝了。段宜恩没有强留，答应永远不再把BK的麻烦带给他，接着将人送回了韩国首尔。

“我怀疑我被人为心理干预了，但很片段真实得不像是植入记忆。”

“深度干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你以前学过。”对方想了想，这么回答了他。

“不一样，这次真的很不一样。”

“那你大概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得自己被干预了呢？以你的心理素质，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的。”他太清楚段宜恩在受训期间是什么状况了，依然觉得这样的事情很蹊跷。

“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些事真实发生过，只不过……”

“只不过你忘记了。”

“嗯……”段宜恩站起身，跟在安检的队伍后。

“或者说，因为某种原因，那段记忆只能以片段的形式不停出现，不可能完全找回。”他的旧友趴在地板上，拨弄着手边的白毛狗崽。

“帮帮我。”

“……你不会是想让我回新西兰吧？你知道我……”

“四个小时后你的诊所见。”段宜恩答。

“Mark哥，你真的要来？喂？喂？”被移开耳朵边的手机里，年轻的心理医生还在反复确认段宜恩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OZ746，中国香港至韩国首尔。

TBC.

15部分人设参考：
cr：LOGO

答应我，看在蹦米的脸，不要看他的养乐多【？

整理一下到目前为止的剧情：

嘉嘉的项链在段宜恩手里，宜嘉都不知道段宜恩=Mark，在范不知道小七把嘉的项链给了段总，弟弟收到的命令还是从嘉嘉嘴里套出保险箱位置。小七只知道保险箱模糊的位置，并且告诉了段宜恩，同时因为某种原因他没有跟在范说过。嘉七的吊坠还没剧透，珍荣是指纹，bambam是眼纹，密码还没剧透。嘉嘉的位置确认原本是段宜恩的，小七就是段宜恩的“影子”，现在是嘉嘉的“影子”。影子是什么后面会说。

话说保险箱位置我已经剧透了…小七说的那句话就是…

晚安啦，下周一见w。

有错别字的话明天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