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

02

 

人的一生会有多少能算得上挚爱的人，王嘉尔不知道。

从那个人死后，十几年来他的心里从没再住进过任何人，仿佛世界上所有积极正面的感情都随着冰冷墓碑的立起而消散殆尽。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刚刚十岁出头。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是爱情，王嘉尔只知道，后来他所有对这个世界的美好念想，都永远留在了那片墓地里，随着一朵放在石板下的玫瑰一点点溃烂掉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墓地已经被AS里绝大部分人忘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那个人走了，自然有人能代替他。

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嘉尔懂了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法则。

 

 

段宜恩右边肩膀上被缠上了纱布。组里的医生向来对这个26岁的男人抱着相当佩服的态度。一般人在那个位置中了弹，应该撑不到回来才对，但段宜恩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似乎给人造成了一种“即使中枪也不会死”的诡异错觉，总能在各种各样的任务之后带着那条命回来。

从BK-1把他带进所有人的视线，和剩下两个人一起被渐渐培养成核心力量，到后来唯独段宜恩拒绝接BK-1的位置，他的想法从没被人摸透过。他一点都没有要和林在范、金有谦争的意思，但也没有离开组织——实际上，进了BK的门，想要出去，除非是你死了。

段宜恩趴在床面上，呼吸平缓稳定。

他醒过来的时候子弹已经被医生取走了，林在范坐在他床边，正和BK-1通着电话。段宜恩没动弹，就趴在那里听他们交流。

“是，他没有交代，所以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解决掉了。”林在范说。

“Mark哥受了点伤，处理过了。”

“秘钥已经派人用直升机送回去，这边剩下的事我会在一个星期里摸清楚。”

那边的声音似乎并不太高兴，段宜恩听见了几声模糊的咒骂。

“……两天。”林在范不得不缩短了时间。

电话被掐断了。

段宜恩试着动了动胳膊，伤口处立刻被牵动着发出疼痛。

“嘶——”他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动，Mark哥。麻药刚过不久。”林在范见他醒了，起身在他后腰上轻轻一按。

“谢谢你刚才没把我半死不活的事告诉他。”段宜恩歪过头，脸颊贴在白色枕头上，冲着林在范笑笑。

林在范知道，段宜恩能拖着一条命回来就已经够强悍了，起码如果这件事放在他身上，独自一人杀掉AS-1，从那里拿回秘钥，然后活着回到这里，直到把东西交付给同伴，才放心晕过去——林在范自认他做不到。

“哥这次有和什么人碰上吗？据我所知AS-1的得力副手，那个叫Jackson的，应该也在庄园里。”林在范问：“你知道，他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段宜恩的脑海里一秒划过那个白发男人坐在车里满眼惊讶的样子。

“没有。”段宜恩答道。

他承认这样的感觉很奇怪，那个穷追不舍的男人，那张脸，似乎隐藏着什么等待自己去发现的秘密。

“那哥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林在范起身：“这几天，AS要变天了。”

“……”段宜恩没说话，看着林在范向房门口走去。

 

 

AS-1突然死亡的消息被封锁在了组织内部。几个位份比王嘉尔高的长辈对他的“保护不力”大为光火，不仅把很少回来内部的朴珍荣召了回来，甚至连远在拉斯维加斯的BamBam都被勒令立刻回港。

尽管王嘉尔知道问题并不出在他这里，依然接受了来自各方面的批评。他沉默着坐在几位长辈对面，身边的朴珍荣也跟着一言不发。

BamBam下了飞机就一路往这里赶，到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围满了人。他身后带进来的都是得力助手，因为自身对武力还是稍微有点欠缺，BamBam身边的人都是当初他被派往拉斯维加的时候，王嘉尔亲手挑的。偌大的客厅里站队分明——一边是长辈们带来的人，另一边是朴珍荣和王嘉尔的人，再加上BamBam带回来的，两方在人数上倒是不相上下。

局势在BamBam坐定后依然没有任何悬念地向着长辈们的方向倒去，直到朴珍荣态度强硬地表了态。

按照AS-1生前对三人的器重程度来看，王嘉尔无疑是接任位置的最佳人选，但组织里和AS-1年纪相仿的老人认为王嘉尔对AS-1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一致反对他坐上这个最高的位置。

王嘉尔何尝想接受这个“AS-1”的名号？

“就像各位说的，我的确不适合接任AS-1……”王嘉尔在众人的指责里终于发了声：“接班人不止我一个，我……”

“我只支持Jackson。”坐在他身边从进了门就一声不吭的朴珍荣开了口。

连带着王嘉尔在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朴珍荣这里。

他耸耸肩：“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朴珍荣的视线轻飘飘地在各位长辈脸上来回看了几次：“就算各位接手这个位置我也反对。”

他的话一出，对面立刻有人坐不住了。

“珍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除了Jackson，任何人都别想上位。”朴珍荣站起身，快速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坐在对面质问他的人。一时间拿枪上膛的声音接连响起。

“我就不服Jackson，我……”被枪指着的老人并不吃朴珍荣这一套。他见过这样的场面够多了，几个年轻人就想变天？他连枪弹都没上膛，这种威胁也太幼稚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朴珍荣的另一只手快速在枪身上滑动了一下，随着食指的扣动，一枪打在了老人的左胸口上。他没有消声器，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朴珍荣很少拿枪，一来是因为他的“工作”不需要他拿枪，自然有人会代他做这些血腥的事，二来是因为朴珍荣始终觉得，用枪械这种冷冰冰的东西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真的很没意思。然而这一切并不代表他的准心不够好。

“别动。”王嘉尔出了声，看着对面一群黑洞洞的枪口：“谁敢动珍荣一下。”

“我说各位老爷爷。”三兄弟里年纪最小的BamBam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按了按朴珍荣握着枪还没放下的手臂，又笑嘻嘻地看着对面沙发上还剩下能喘气的几个人：“我希望你们能明白目前的局势。来的路上已经有人把发生的事告诉了我。出现这种情况，大家都很难过，毕竟他老人家对我们都不错。但明显这次的漏洞在于——我们内部大概是出了什么奸细。”

“AS-1一直都最器重Jackson哥，他不接手谁接手？凭你们几个吗？别开玩笑了，”BamBam把朴珍荣拉着坐下：“说实话如果现在要肃清内部的话，我想各位也没什么能力反抗。这外面，站着的可都是Jackson哥的人。”

“BamBam，外面的人是直接对AS-1负责的。”相对照顾BamBam的长辈提醒他的言辞。

“是吗？您要不要出去问问，看他们是谁的人。”BamBam打了个哈欠：“你们能不能快点表个态？刚下飞机我倒时差快要累死了。”

朴珍荣把还上着膛的手枪轻放在面前的矮桌上，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王嘉尔骑虎难下。

他一方面并不想接手AS-1的位置，毕竟身居高位，伴随着权利一同到来的，根本就只有危险而已，但另一方面，他清楚地明白，在他、朴珍荣和BamBam三个人中间，自己是最适合接手这个组织的，如果现在不把权力集中起来，等到其他人对他们三个下手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对别人抱着无害之心，并不代表别人会放你一马。

他们这一代比上一辈要聪明很多。友情早就像是亲情一样，长年累月地渗透进了他们的相处之间。同气连枝，少一个都不行。

“我投Jackson哥。”BamBam坐在那里，抬起手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放下手里的武器。

“既然你和珍荣都决定支持Jackson，我们也就只负责坐享其成了。”终于有人松了口，为求自保承认了王嘉尔的地位。

“对外要继续封锁人没了的事，”朴珍荣道：“现在太危险了。”

“嗯。”王嘉尔点了点头。

 

 

“你确定？”林在范站在阳台边，眼睛看着楼下往来的手下：“那东西作用这么大？”

“……只有我和Jackson有。”手机那头的人道：“但是哥你能不能别……”

“……”林在范收了收下颌，难得一见地叹了口气。

“只要拿过来就可以了……Jackson不知道我的身份。”似乎听出林在范的满满无奈，手机里那个声音一再哀求。王嘉尔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不是没人感同身受的。

那个人知道王嘉尔被带进AS之前应该发生了一些痛不欲生，或者说无力去挽回的事情。这一点他和王嘉尔不谋而合。

如果可能，他和王嘉尔一样，都不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

阳光能照在皮肤上，能照进瞳孔里，但是照不亮缺失了很多的心脏，也照不亮闭上双眼之后把人越拖越深的黑暗。

“……他不死，下一个就是你。”林在范轻声说：“你想清楚。”

“……”那个人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不知道。”

林在范不想再听崔荣宰犹豫下去了。他掐断了电话。

他们一起走过来的日子里，林在范变了很多。他们站在对立面，但林在范却为他计划好了一切，让他在这个世界里安然无恙。

 

 

“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朴珍荣立着一只膝盖，单手撑在地板上，看向坐在床边的人：“有人混进来了你居然不知道？”

虽然在外人面前他必须要袒护王嘉尔，也清楚地明白他们三个手足相连，但是事情发生到现在的境地，“平静”的生活被搅得再度一团糟，朴珍荣一肚子火却不知道该向谁发。

“……”王嘉尔似乎没听见他的问话，盯着缠在手心的纱布发呆。

“Jackson哥？”BamBam也叫了他一声。

“……嗯。”王嘉尔回过神来：“我只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

“Jackson，你和那个人碰上了没？”朴珍荣皱着眉问。按照道理来说，如果王嘉尔和那个杀手打了照面，应该没这么容易让他逃走。

“……对不起，珍荣。”王嘉尔躲开了他的眼神。

“BamBam，”朴珍荣似乎对王嘉尔有点失望，他转头对坐在王嘉尔床沿边的人道：“你明天就回拉斯维加斯。”

“哥……我才刚下飞机没多久……”BamBam觉得自己可能快被折腾死了。

“不走留在这里等死？”朴珍荣顶了他一句。

“……”

“你是说那个人还会再回来？”王嘉尔问。

“对方的底细我们还不清楚。他的目的不可能只是简单地杀人而已，AS的等级制度所有人都知道。死了一个，自然还会有人补上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那个人是要从AS-1手里拿到某样东西，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东西。”朴珍荣顿了顿：“如果他拿到了，那么他能杀了AS-1，也能在我们找出问题源头之前，杀掉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你们不是不懂。”他的视线又落回了王嘉尔身上，似乎在怪他放走了那个最大的危险。

“如果他没拿到……”BamBam的语速很慢：“……他还会回来。”

朴珍荣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我送你走。”王嘉尔看了眼最小的弟弟。

“那你和珍荣哥怎么办？”BamBam担心。

“Jackson不能离开香港，他走了事情就不受控制了。我也留在这里——我们要先弄清楚，那个杀手要从这里拿走什么东西。”

 

 

梦境里一直都充斥着哭声。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段宜恩听不清楚，他只知道睡梦里刺骨的寒冷像是真实发生一样，吞没了他除了听觉之外的所有感官。他从一开始经常被这个梦境惊醒，到后来习惯了这些反复并且阴暗的剧情，却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在没有成年之前，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把一个梦境重复好多遍，好像这些事情是突然降临到他身上一般。

段宜恩从床上爬起来，肩上的枪伤还疼得很明显。没有人在左右的时候，他因为痛感而紧紧皱着眉。

以前BK-1总是对他说，要他做个“没有弱点”的杀手，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弱点？

——只不过还没有被挖掘出来而已。

TBC.

02部分参考：

cr：LOGO

我就问！三张竖条纹西装帅不帅？！帅不帅？！反正我是被帅死了【。】

flag立起来！事情搞起来！

这次感觉一不小心想搞的事情就有点大……总之就还是和以前一样慢慢写……

原来说是今天开始更的，但是中秋节前被轰炸了一下…所以中秋更了第一章……

所有全员相爱相杀都会给合理解释的所以先就…不要觉得任何人是坏人…并没有……

第一章：https://nijiu02.lofter.com/post/1de7e172_c576b20

PV视频：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6246529/  建议手动16:9

↑不许嘲笑bgm！明明那么燃！背景放在香港所以才没选英文燃向…放过一个不怎么听粤语的我好吗……

PV里有个非常严重的剧透…看得出来也不要讲…

周四见w。